欢笑无忌,春风得意。

喜欢评论和红心|ω・)

[港耀] 王先生在上课

一个终于想起来自己该干嘛的lo主

王先生在上课


 

*师生

 

 

 

王耀先生在联大上课,我在联大读书,仿佛就是昨天的事情,但一晃就过了这么多年了。

 

王先生生活朴素,常穿的是普蓝的长衫,偶尔替换一件麻灰的对襟马褂。先生做饭的手艺很好,各大菜系都会一点(我最喜欢先生蒸的包子),但平常吃的最多的是清汤面条,偶尔加个番茄,滴一点香油。先生最铺张浪费的大概就是他养了头半长的黑发,他喜欢拿红绳绑住,任其伏在肩头。他视力不太好,但只有上课时和走夜路时会戴他那一副金边的眼镜。王先生平时在学校走路腰板挺直,步伐稳健,十分好看,但你若跟他打招呼,非得等你们到了肩碰肩的距离,先生才会后知后觉地边笑边点头。

 

王先生在联大开了两门课:中国杂剧史,志怪与传奇。两门课我都选了。选王先生课的学生不少,男女参半,大多是觉得这两门课更有趣,也更好混学分。我常坐在第一排,看穿着普蓝长衫的王先生夹着教案和课本匆匆走进来,扶一扶眼镜,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这堂课的题目。先生讲到兴起时会忽然在黑板上作画,有时是葱葱郁郁的一片绿竹,有时是一根缀满紫红花朵的树枝。学生们这时统统打起了精神,惊叹不已。王先生有几分得意,拧开水杯啜几口茶水。王先生情绪起伏时,喜欢靠喝水来分散注意力,我常觉得先生喝的是纯净的雪水。有几次先生带的是搪瓷杯,仍是要习惯性地拧几下“杯盖”。我开始会笑,先生就隔着镜片若有若无地递给我个眼神,总令我心里七上八下,慢慢也就不笑了。

 

我小时候读过许多传奇,对这方面很感兴趣。王先生喜欢跟我互动:“王嘉龙,你怎么以为?”上课时我总是又紧张又兴奋,因为讲好了能出风头,讲不好先生也会淡淡地说句“方向对了”不让你难堪。同学常说王先生很喜欢我,我也觉得先生确实待见我几分。课下我去找王先生讲话,他总是很热情。我们探讨的内容从学术渐渐到了生活,地点也从办公室到了宿舍。有次我远远地看见一个身量颀长的人冲我挥手,我狐疑着走近了几步,才发现是王先生。我体检时能看清视力表的最后一行,很奇怪先生怎么能先认出我。我想问,但又怕得到答案,于是哪怕当成句玩笑话,也没敢说出口。

 

有记者乱写我和先生从入学就心意相通,其实是错的。开始时,我和先生心里都有几分忌惮,我更多了些自卑。我一介普通学生,哪敢指望先生也有此意?只能说,是少年对风清月霁的长辈存有的一点不敬的心思。有次我拎了点猪头肉去先生的宿舍,先生刚好得了几瓶清酒。于是我俩就着荤菜下酒,喝了几杯。我记得当时先生上头了,脸颊像是渗了红墨水的纸巾。先生解开了头发,用手指梳了梳,若有若无地送来一转眼波。我脑中闪过许多个先生的剪影,最后定格在那双令我心动不已的镜片下的眼睛。我像是得到什么许可,忽然站起来,凑上前重重地吻上了先生的唇。

 

唇齿相接的时候,我们都忍不住颤栗。直到他放松肢体,毫无保留地把自己交给我时,我才明白王耀对我的渴望与我对他的一样多。

 

王耀是个很体贴的人。我是甜舌头,他就学着做猪仔包。有次我写了很长时间的论文,饥肠辘辘,一口气吃了一锅。他以为我喜欢,默默记下了,此后每周我都有几只猪仔包吃。还有一次,那是在冬天,下雪了,我得了感冒,非要吃川贝炖雪梨。没有奶锅,王耀拿海碗给我隔水蒸。我喝了几口,小声说好苦。王耀让我等等,出去买了包冰糖,回家之后也没换衣服,又去给我蒸了一碗。后来我才知道他踩了雪水,脚冻得冰凉。他体质不好,抱着脚炉到半夜都没有暖热。

 

情感方面的事情,我想先生并不希望我讲太多。他希望人们去关注中文,关注他的研究。他一生致力于发掘传统文学的美,不曾想在百年之后会因为另类的爱情走向风口浪尖。身为爱人,也身为学生、同事,我感到很失望,也很愤怒。我爱他,他爱我,理所当然的事情,没什么“后悔”可言,更没什么“谈资”“猛料”可以提供。王先生在上课,王耀在认真生活,仅此而已了。

 

王先生的丧事规模很小。我不喜欢虚假的面具,我想他也不喜欢,只请了一些故交和朋友,还有先生当年器重的学生。我们没打算发白花,发了每人一截树枝,缀着星星点点的紫红的花,行礼后放到他身边。我忍不住走近去看他,他睡在那里,很安详。我看了一眼,又看了一眼。我想他是多么好的人。我哭了。

 

王先生画在黑板上的和最后陪在他身边的花,都是紫荆花。王先生的院子里种了一棵,现在它种满了南疆。

 

2017/8/30


学校和课程和记者(?)都是我瞎编的 如有雷同 算我俩有缘 

评论(6)
热度(102)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©一只曲奇
Powered by LOFTER